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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严鸣游说得对,迎难而上,问题就会迎刃而解,或者说,不存在什么问题。

    医闹的事情闹得很大,整个医院的科室都或多或少地听说了这件事,方敬弋去腺体科的一路上遭受了不少目光,但那些目光并不是不怀好意的,杂糅着很多东西在里面,担心和敬佩,都是善意的。

    腺体科的氛围就更加小心翼翼了,方敬弋刚从楼梯拐角拐进科室,在咨询台值班的护士就慌里慌张地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和方敬弋打招呼:“方…方医生,您来了…”

    “好久不见。”方敬弋眨眨眼睛,看到熟悉的面孔放松了不少,对护士笑了笑就拐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快一个星期没有来过,办公室里有一点灰尘的味道,桌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但绿植长势不错,一看就是有人给它浇了水,方敬弋拉开柜门,换好白大褂,准备去开科室例会。

    一路上的医生护士分明想问又憋着,心中不自然表面也要装得自然,方敬弋不动声色地观察他们的表情,医生护士们总是在目光被他对上时又急急忙忙地移开,和旁边的人聊天装得不在意,方敬弋看得想笑,以前没觉得这群同事亲切,现在看起来,一个一个的都体贴又可爱,大概是一起私底下商量了不在方敬弋面前提起医闹的事,但又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和关心,例会上上班日常氛围让方敬弋慢慢进入工作的状态,例会结束了之后又是例行的查房,方敬弋拿了查房表下意识照着表往表上的第一间病房走去,刚挪了几步又被人喊住。

    “方医生!”一个平日里不太说得上话的Omega护士从远处小跑过来,眼神坚定,“我跟您一起去查房。”

    方敬弋没有拒绝,他知道自己进去了指不定心里又会浮出点害怕来,点点头,向护士道谢。

    这个护士来得不久,做事也不是很熟练,不过好歹能磕磕绊绊地完成工作,跟着方敬弋把房一间一间耐心的查完,记录好用药量和今日病情,说话也细声细气的,方敬弋对她好感倍增,等查完房,方敬弋问清楚了人的姓名,护士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看方敬弋。

    “怎么了?想说什么就说。”方敬弋笑了笑,鼓励她。

    “只是觉得,方医生很幸运,”护士又顿了顿,“从各种方面来说,都很幸运。”

    方敬弋楞了楞,站在原地,手还插在白大褂兜里,回过神来问:“为什么这么说?”

    “方医生的生活,是我作为一个Omega的理想生活,我也渴望像您这样生活…”护士说着说着低下头去,声音细如蚊鸣。

    “这并不容易,”方敬弋苦笑了几声,“我之前也吃了很多苦。”

    “我知道的!”护士点点头,“这个世界上得到任何东西都是不容易的,只是我也会羡慕那些不是努力的巧合,比如方医生的父母应该很疼爱您很开明,所以方医生才能学医,还有方医生的丈夫,他也很爱您很尊重您,那天晚上是他叫我报的警,您的丈夫对您很好…”

    “谢谢你的夸奖,我会转告他的。”

    听到严鸣游被人赋予“很爱他”这个印象,方敬弋有些脸红。

    护士想起来什么,又着急解释:“方医生,您不要误会,我说这些并不是有什么嫉妒的心思,只是很单纯的羡慕,您给予了我理想生活的目标,我好像更有动力去生活了…不管是作为一个不被人那么看好的Omega,还是作为一个…没有感受过热烈爱情的普通女人,我都要谢谢您。”

    “如果我真的能给你一些勇气和动力,”方敬弋抬手拍了拍护士的肩,“那我也要谢谢你。”

    “理想生活…你所想过的理想生活又是什么样的?”

    方敬弋懒洋洋地趴在严鸣游的身上,侧脸贴着严鸣游的左胸膛,听到有力的心跳声,严鸣游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搭在方敬弋的腰上,呼吸平静悠长,方敬弋刚才和他说了今天在医院遇到的事,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我没有理想生活,”严鸣游抽出一只手摸方敬弋还有些湿的头发,“我不擅长于幻想,也不擅长于选择。”

    方敬弋出声有些抱怨:“要有理有据,说清楚一点。”

    “好吧。”

    严鸣游叹了口气。

    “我常常觉得我丝毫不期待未来,理想生活这个词不适合我。比如我当兵,你知道这不是我的真实意愿,高考毕业之后是我爸替我报的军校,他从小就把我当成准军人在养,一直在那种,极度规律的环境下长大,我每一天的生活都是被安排好的,早餐中餐晚餐要什么时候吃,早上什么时候起床晚上什么时候睡觉,我太过于习惯这种生活,说不上讨厌。”

    “为什么会说不上讨厌呢?”方敬弋稍微抬起点头,他第一次听严鸣游说这些事情,“太过于压抑了,听起来很不好。”

    “习惯之后这种生活其实很轻松,你可以试想一下,你是一列火车,在预设好的轨道上行驶,你不用思考该走哪条路,你只要顺着轨道走,什么也不用想。很多选择一开始是被强制性的不给我选项,但当我习惯了这种生活,我会主动放弃做出选择,所以我去参军了,军队生活更适合我,我什么也不用想,跟着命令和纪律来,这就是我的生活,我没有理想,所以没有理想生活。”

    方敬弋听得心里有些酸酸涩涩,说不上来的感觉。

    “没有必要可怜我,”严鸣游能看出来方敬弋在想什么,捏着方敬弋的耳垂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没有意愿的生活,也是我的选择。”

    “好吧,但那是以前,你现在应该有了一点意愿了,所以应该也会有一个模糊的理想生活。”方敬弋不依不饶。

    严鸣游想了一会,低头看方敬弋,衣领宽松,还能看出一点方敬弋左胸膛上纹的“严”字的一横。

    “就现在这样,还不错。”

    第35章

    一整个夏天让严鸣游养成了早上醒来之后先把窗帘拉开的习惯,夏天早上的阳光总是金黄金黄的,透过窗户照进开了一晚上冷气的房间,打在素黑的被褥上,这是一天中最金黄的开始。啊诺诺

    但今天没有,严鸣游站在窗前,外面雷声滚滚,倾盆大雨,远处天空以灰色为基调,远处一大片乌云正慢慢朝这边涌来,风很大,别墅下面几棵树被吹得晃来晃去,掉了不少的树叶。

    这是第一场秋雨。

    严鸣游放轻脚步走到床边,蹲下身看睡得正香的方敬弋,被子滑在肩膀下,宽松的睡衣松松垮垮把一半肩膀都露了出来,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的雨声,严鸣游伸手把被子给方敬弋扯上了点,掂量掂量了手里被子的厚度,有点薄了,严鸣游决定今天晚上换好秋被,大概是扯被子的动作大了点,方敬弋睫毛颤了颤,有些不满地哼了几声,没一会又打起了小鼾,严鸣游听得好笑,在半边白净小脸上亲了亲才下楼去做早餐。

    冰块已经强制性地被严鸣游踢出了牛奶里,方敬弋拿到牛奶被温热的口感彻底唤醒了昏沉的意识,他端着杯子委屈地看着严鸣游,严鸣游正在搅拌汤面,头也没抬地拒绝方敬弋的撒娇:“天气越来越冷了,不能大早上喝凉的。”

    “那好吧,”方敬弋瘪瘪嘴巴,“那晚上还是要喝到冰水。”

    “不行。”

    方敬弋眯着眼睛,严鸣游又不吃软的这一套,他皱着眉头装出暴躁:“我说了晚上要喝冰水。”

    “好吧,”严鸣游叹口气,“只能加一块。”

    “好好好,”方敬弋歪过身子在严鸣游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你真好!”

    暴躁是装出来的?

    严鸣游反应过来,无奈开口:“骗我?”

    方敬弋把最后一口牛奶咽下肚子里,笑嘻嘻地摇头晃脑:“下次不骗你了。”

    “再装生气下周每天都做爱。”

    一口面差点呛在嘴里,方敬弋艰难地把面咽下去,每天都做爱,方敬弋吃不消,严鸣游在性爱这方面的节制力简直是负数,稍微碰一碰就压不住信息素,方敬弋洗完澡也要乖乖穿好衣服裤子才出来,有一次方敬弋没穿裤子只穿了条内裤下楼倒水喝,被严鸣游压在餐桌上又吸又舔,特别是左胸纹身那一块,亲得通红一片。

    方敬弋瞪了一眼严鸣游,气鼓鼓地低头吃面。

    要出门的时候雨已经停了,方敬弋衣服穿得慢,磨磨蹭蹭的,严鸣游站在门口等他,想起什么,朝着楼上喊:“记得拿伞,今天会下雨。”

    “拿了拿了,”方敬弋随口一应,急急忙忙地从楼上冲下来,推着严鸣游走,“快走,要迟到了要迟到了…”

    好不容易掐点到了医院,方敬弋签到之后松口气,今天腺体科的病人不算很多,动了台手术之后没什么挂号病人,在办公室里坐着看文献看久了方敬弋觉得脑袋迷迷糊糊地,打算去走廊转转,刚打开门,方敬弋下意识往左边看,果不其然,那个男孩又坐在那里。

    第一天方敬弋不在意,可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连着四天,男孩每天都来,坐在同样的地方,今天是第五天了,方敬弋偶然从护士们那里听到,说是母亲腺体病变,前几天送进来的时候已经病危了,这几天控制了病情,男孩子整天守在这陪床。

    方敬弋站在办公室门口,远远地打量男孩子,看起来年龄还小,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双手自然地放在膝盖上,低着头看地面,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嗨…你好,”方敬弋很久没有主动和陌生人搭话了,有些紧张,他坐在男孩旁边的椅子上,“如果你想,我们可以…嗯,聊聊天。”

    男孩抬起头,平静地看了一眼方敬弋,声音冷淡:“是来安慰我的吗?”

    “什么?”方敬弋一头雾水。

    “我以为你知道,”男孩收回目光,“今天她去世了,我听到护士在讨论。”

    方敬弋知道这个她指的是他的母亲,一时之间听到这个消息方敬弋有些惊讶,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漂亮话来安慰男孩,干巴巴地回话:“节哀顺变。”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悲伤难以用语言来表达,语言在面对情绪时,总是显得过于匮乏。

    “我不难过,”男孩否定了这句安慰,“我不是她亲生的。”

    不是亲生的所以不难过吗?方敬弋觉得有些奇怪,怕伤害到男孩的情绪小心翼翼地问:“不难过是因为…她对你不好吗?你的…养母。”

    男孩摇摇头:“不好不坏。”

    “她没有结婚,一开始领养我的时候对我很好,只是毕竟不是亲生的,”男孩说到这里声音有点抖,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人很难对得到的东西保持耐心,所以,她开始觉得我是她的负担,只是狠不下心把我重新送回孤儿院。”

    方敬弋大概能想象到,那个一时兴起要做单身妈妈的女人,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一点点磨掉对这个养子的耐心和那些本就不深的爱,日复一日地强迫自己做到一些基础的事情,比如给养子添置一些便宜陈旧的衣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给养子换上和季节相适应的床单被套,她大概也不会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几天里,这个不被她在意的养子会在医院守四天。

    “你很善良。”方敬弋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她是个好人,”男孩低头想了一会,“只是不爱我而已。”

    方敬弋听得心里喘不过气来:“会有人爱你的。”

    男孩听了没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方敬弋换了个话题,试图让气氛变得轻松一点,“多大了?”

    “我叫顾航,航天的航,快十六岁了,”顾航把话题引回了方敬弋身上,“我知道你,但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方敬弋心里明了:“知道我?也是听护士讨论的吗?”

    “是,你的热度很高,你的丈夫热度也很高。”顾航诚实地点头。

    “我的丈夫…”方敬弋脸红起来,“大概又是一些八卦话题。”

    “不是八卦,护士们夸你的丈夫很有担当,”顾航的语气很老成,不像一个十六岁的男孩,说话直来直去的,“听说你之前经历了医闹。”

    “嗯,我很幸运,能活下来。”

    “你的丈夫很爱你吗?”顾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