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璧人撩我呀_分节阅读_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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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遇着师兄了,他请我吃的鸭掌。他还问我们这月十七有没有空过府去庆贺他的生辰。”

    卫玠想了会儿,道:“不成。那日我凑巧要和羲之到淮阴去寻一位书界的老先生。你便代我向师兄问好吧。”

    原来下午时候王羲之带来消息,天下王笔除去他三叔王之外,还有一位王家的前辈高人也练到了极致。只是此人早在二十年前就归隐山林,其作品也尽数亡佚,因此书谱之上也无有留名。此番多次探听才知道他会在这月的十五、十六、十七日在淮阴给满月的孙子设酒,几人遂决定怎么着也得去见见此人,好好讨教讨教王家笔法的奥妙。

    霏霜提起司马睿,本就带着几分计较他这几天光顾着和王羲之几人练字而冷落自己的账,这回倒好,他自个儿非但没注意到这点,反而叫她单独到王府赴宴,便赌气道:“哼,你不怕我再跟师兄走了去么?”

    卫玠倒是实诚:“这个啊,当然不怕。便是你想跟他走,容之妹子能答应么?”

    “你……”霏霜气得说不出话来,真是没有竞争对手就不知妻的好,竟还学会气人来了。

    卫玠一脸坏笑:“还有,你一定舍不得我的对不对?”

    霏霜没话说。

    “还有我们的小卫稷,娘亲忍心丢下他吗?”

    霏霜继续不回应。

    卫玠只好动用肢体接触的手段,轻手轻脚地将她揽住,凑着她耳边说:“你要跟他走,我也会把你抢回来。你就是我的,不怕别人抢。”

    这会儿总算赚回些面子,霏霜也就消了气,顺水推舟道:“行行行,那你去访你的老先生去吧,回来再等着抢我吧。”

    卫玠乐呵乐呵地亲了她一口,笑得眼睛都眯不开。

    霏霜无奈地摇着头,问他:“那你得帮我想想送些什么给师兄好,而立之年可不能马虎,更不能失了我们两家的身份。”

    卫玠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他是早有准备,立马走进书房取出个极大的木盒子来,往桌上一放发出沉闷的响声,看来里头的家伙重量不菲。

    霏霜没料到连自个儿都记不得的生辰卫玠反倒记在心上,还早早地备下了大礼,真难怪他对司马睿如此放心。她好奇地把匣子的盖打开,里头躺着一枚青铜制的头盔,从上头褪色的程度来看,应该有些年代。

    “你从哪里弄来的古董?”

    卫玠把匣子掉个方向,头盔额上那枚深色的“卫”字跃入霏霜眼帘。再细细看着头盔的制式,霏霜猜测道:“莫不是汉武时卫青将军的物事?”

    “正是。当年卫将军漠北一役便是头着此盔,一连斩杀匈奴十二万,自此数十年间匈奴人再也无力南下。你说我把这头盔送给师兄,可算是份好礼物?”

    “卫青与你们卫家有什么干系?”

    “虽不是一脉,总算一家人嘛。”

    弄了半天原是个借花献佛的事情,不过这确实送得高明,既表明了卫家支持司马睿北伐的决心,又暗自里抬了一番卫家的身价,也算是一举两得。

    这可难为了霏霜,卫家这么大手笔下去,钟家该送些什么礼物才是呢?卫玠见她咬着下唇冥思苦想的模样,悄悄凑过去对她道:“我和师兄闲聊的时候听说,他最是念着你那手‘酒曲回肠’。”

    霏霜猛地一愣,这是她唯一会做的一道还能摆得上台面的菜肴,在她记忆里上次动手已然是十年之前了。

    卫玠见她想得出神,用肘子捅捅她:“咱们就送这个好不?又有兵甲和粮草俱足,十足的支持呀!”

    霏霜反倒有些难为情起来:“这,送这个也太不上心了吧?”

    “怎么不上心的?关键是你愿作,他还愿收。你们两家的情谊摆在旁人面前可是谁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霏霜听他说得也在理,只好道:“好,就送这个。”

    “不错不错。你赶紧操练起来,我负责试吃。”

    “酒曲回肠”当初是西域的某个行脚客教她制的,说来也不难,只消寻些陈酒灌入猪肠里头,再配上葱花等佐料焖焗半个时辰便可。酒味可将肠子内的恶味尽数掩盖,同时又可将柔韧的肠身泡得酥软,是以揭锅时满屋芬芳,入口时一咬即断,直吃得卫玠连声叫好。

    “卫食客,你瞧着我还有什么要改进的不?”霏霜虚心请教道。

    卫玠忙不迭地吃着,嘴里嚼得起劲,半晌才鸡蛋里挑骨头想出个不是的来:“这酒太廉价了,你怎么不弄些好的?”

    “我哪里没弄过好的?不过他就爱喝这里的什叶青。”

    霏霜随口应道,注意到卫玠震了震,脸皮微微下垂些许,面上有些沮丧。霏霜这才想到不该说太多以前她和子衿师兄的往事,正想着如何解释呢,卫玠脸色很快又好起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似地继续大口吃着菜:“师兄喜欢呀,那就这么做!”

    霏霜才想起他还真没吃过自己做的这道菜,自己甚至没跟他提起过这件事情。若是换作从前他听见司马睿尝过那些他没尝过的,不得又吃一两天的干醋才行。如今看着他一脸满足的模样,她也总算安心下来——至少卫玠和司马睿算是没什么隔阂的了。

    卫玠十三便出发到淮阴寻人,王令淑又抱了病,于是十七的宴会只得霏霜一人前往。这回她还真不敢像前些日子那样微服出行,非坐了八人抬的大轿,拉了几乎半条街长的礼队,吹着锣打着鼓地朝琅琊王府前去。

    待得上了街才庆幸这回真是没失礼,旁的家族的人也都大张旗鼓地往王府进发呢,整个建邺城被这些大家族带动得欢腾雀跃俨然过节似地。

    诸队伍里除去她卫家和钟家的,便属王家的最为气派。其实她没有想到,旁的家族哪里是出不起这个价格,只是唯恐盖了他们几家的风头不敢张扬罢了。若是被人知道她要素衣出行,只怕也是要争相简朴,城中也就不是如此声势了。

    霏霜坐在晃悠悠的轿内,她的左边堆着那装有青铜盔的木匣子,右边放着做好的“酒曲回肠”的菜盒。外头的礼品虽然贵重,却不过是些形式。唯有她身边这两件才是今天的正主,他小心翼翼时不时地用手将它们扶上一扶,唯恐倾倒了出来,好容易才等到轿子稳稳地停住。

    不过她还不知道,她的轿子和王导的轿子竟齐齐到了府前,一齐落在地面。众多好事者又围聚在侧竞相张望,要看看司马睿到底先迎哪家。

    ☆、虚惊一场

    霏霜坐在轿里不往外头看,外面许许多双眼睛盯着呢,若是被猛然看到钟家的女主人沉不住气暗自张望,那可是极其失礼的事情。她只好竖起耳朵细细地听,关心着外边的动静。

    是王家那边先热闹起来了,好像听着有司马睿与王导问候的声音。对方总归是长辈,又是他的丈人,总是该先迎的,倒也算是情理之内。不过她不免生出些许失望来,他就不能为自个儿,为这个曾经的师妹任性一回儿么?

    正遗憾间,自己这处也有了躁动,撩开帘子的轿夫向她报的是:“大小姐,王妃娘娘亲自来迎您了。”

    霏霜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若论亲情,哪有比得上父女之情更深,现在王容之竟被安排着来迎自己,看来司马家果真是给足自个儿面子。她二话不多说,笑脸盈盈地出了轿,款声道:“王妃娘娘安好。”

    王容之见她左手提着个木匣子右手还提个木菜盒,料想是要送上的礼物了。也不叫下人来去,自己伸手便去接过,俨然两人就如真的姐妹那般。霏霜正要显摆给王家和街上的众人看呢,遂客套几句让她捧了菜盒,两人有说有笑地往府里进去了。

    进了府上了厅才发现司马睿竟不在,原来又是王导这老家伙在搞怪,说非得要和王爷谈些什么机密要事,于是把他拉到了后堂去,好半晌不出来。眼见宾客陆续而来,若是发觉王家撂下了钟家的客人与王家客人私聊甚久,那就真是令人觉得偏颇。

    王容之心里头跟明镜似地,又迎了霏霜往内屋的书房里去,脸上挂着几分歉意道:“霜妹妹当真对不住,我那爹爹就爱挣个面子。你且在此处随意走走,待会儿他和王爷好了,我再来寻你出去。”

    霏霜对这王容之越发佩服。她既嫁到司马家,真真是处处为司马睿着想,而不是帮着他那好面子的父亲争什么好处。既是保全了钟家的脸面,又能够不让司马睿显得偏袒哪家,自然没什么不好的。她便安安静静地在书房里坐了下来,随手寻本书翻翻打发打发时间。

    没想到那书翻了大半,外头的天都快暗了,王容之才回来,面带愧疚:“王爷与我爹不知聊些什么还没结束,恐要霜妹妹再等等了。”

    霏霜肚子里有几分不满:“他们可真能聊。”

    王容之忙唤下人奉上点心茶水,继续抱歉:“妹妹再等等,王爷便是再聊,也定不会误了寿宴的时辰。”

    霏霜想起一事,叮嘱道:“我为王爷做的那道小菜,姐姐可得让厨房热热才是。”

    王容之答应下来,又过去书架上取下一本小册子递与她道:“霜妹妹可知王爷也在练字?这便是他的笔集,你可品鉴品鉴。正好打发打发时间。”

    “他也练字?”霏霜想起这师兄从小就好修谋略而头疼练字,听说他也练起字来只觉好笑,遂接了过来,边吃着点心边“品鉴”起来。

    司马睿的本字集显然不是同一时候写成,前半部分的字迹歪歪斜斜的,看来就是幼童的水准。中间有几页却是出奇地工整严谨,甚至带着一流钟笔的意味。再翻几页,又恢复了从前笔法缭乱的初象。霏霜边看边摇头,心里已经做好待会儿要如何调侃他一番的打算。

    天彻底地暗了下来,屋外都见着来来往往的提着灯笼走过的家丁。霏霜料想寿宴即将开始,也该出去露个面了,便随手将那本子摊在放回架上,要推门出去。倚近门时,听得王容之身边大丫鬟紫兰低低的声音:“待会儿你们可机灵点,莫要让钟小姐瞧出了破绽。”

    霏霜心里咯噔一下,王容之似乎有事情瞒着自己?

    紫兰旁边又有声音响起:“可卫公子出这么大的事已经闹得满城皆知,怎么瞒得住姑娘?”

    紫兰道:“所以王爷和王妃才借口把姑娘先稳住在这,然后再去稳住外头的人叫他们莫要乱说。你们可别说漏了嘴,否则害得姑娘伤心,王爷定叫你们好看。”

    又有个丫鬟插嘴道:“卫公子也真是可怜,怎地忘记了服药呢?”

    紫兰捏了她一把:“还说好说,别叫姑娘听见了!”

    不料门忽地打开,霏霜就站在门口瞪着几人。紫兰和几个丫鬟吓得哆嗦,悉悉索索地退到一边大气都不敢发一声。”

    “你们说得是真的?”霏霜镇定的语气里明显透着慌张。

    旁边有个小丫鬟插嘴:“姑娘别怪我们啊,是王爷……”

    紫兰狠狠地打断她,摆出副笑脸道:“不知姑娘您问的是什么事?是了,王爷的寿辰就要近了,厨房也将姑娘带来的菜肴热了热,该出去赴宴了。”

    霏霜加重了语气:“你们说的卫公子的人事!”

    旁边几个丫鬟吓得跪了下来,紫兰尤为镇定,仍是带着笑容:“我们……我们说的是城东那个卫公子呢,不是卫冼马……”

    霏霜见得此景已知对方有意隐瞒,甚至满城宾客都有可能被司马睿带着一起瞒她,她再也不多废话些什么,匆匆便离了府去。回到家后赶紧寻老诚叔去打听卫玠的事。未料老诚叔竟道:“小姐听得哪里话,老奴今日才收到姑爷的信,报的是平安,还交代了许多中书阁的事情,应该是谣传。”

    霏霜仍是火烧眉毛坐立不安,又遣了府中好多斥候连夜前去查探,几日她都闭门不出,便是司马睿的使者过府也是不见,直待得自家斥候接连回禀卫玠确实无事才真真正正地松了口气,心里不由得从担心变为恼怒:“不知哪个家伙胡乱造谣!”

    王令淑沉吟一番,猜测道:“依你所说,既是容之身边的丫鬟所言,许来就是她使的计策。她用这法子把你哄走,一来显得我们两家无礼,二来又长了王家的面子。你这时候该过府,向王爷说明缘由才是。”

    霏霜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心想着那王容之真不是盏省油的灯。赶紧命下人再备好礼物,往王府上拜谒司马睿去。

    这次是司马睿亲自出来迎接,仍是将她引到书房,两边坐定,霏霜开口道:“上番我不辞而别,扫了师兄的兴致,此次特来向师兄陪个不是。”

    司马睿反问她:“师妹为何不辞而别?”

    “是上次听了王妃旁边大丫鬟的舌根,以为卫玠出了事,于是匆匆走了。”

    “哪个丫鬟,与你说什么了?”

    “就是那个紫兰,她在外头说什么卫玠出了事,已经满城皆知,你倒还凑着其他人把我瞒住。我一时情急,于是便走了。”

    司马睿“噢”了一声,倒没有太大恼怒,只是道:“看来是容之心胸狭隘了,我得代她向你陪个不是。”说着便起身要向她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