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六)花开花谢喻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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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一六)花开花谢喻无常

    五月初一,岑太后与淑贵太妃依旧到大佛堂斋戒诵经,除潘显月外,我与后宫众嫔妃皆有列席。细想我回宫也有一年了,但每逢初一十五陪同岑太后的日子却不到几次。虽然我知道岑太后素来不喜欢我,但我也该是时候勤点与她来往,她始终是李康的生母。

    太后、太妃与皇后同跪在第一列,我与其他嫔妃便按位份跪在其后排。虽然膝下有软垫护着,但跪久了还是会腿麻,身体也重重的,四肢乏力。跪在我旁边的蕊儿见状,道:「姐姐怎幺脸色苍白的?是不舒服吗?」

    我示意她把声浪降低,免得骚扰了诵经仪式,细声说:「没事!应该是刚刚用早点时没胃口,没吃多少才会不够体力。没关係,我撑得住的!」刚说完,腰一酸便再挺不住,整个人跌坐在地上,跪在前列的岑太后等人纷纷转过头来看看。

    皇后转过来担心道:「这脸青唇白的是怎幺回事?素心快去请太医。」蕊儿和喜儿连忙把我扶到偏殿去透透气,皇后和岑太后、淑贵太妃也一併过来看我。

    正当众人都担心我之时,岑太后却依旧面容不改,说:「哀家早就说过了,斋戒诵经不是件儿戏事,妳们若能力不足就不必勉强前来,哀家有淑贵太妃和皇后陪伴已足够。如今这样一闹,倒是在佛袓脸前失了大礼。」

    坐在椅上的我头晕腰痛,心中大感委屈,却只能忍住向岑太后认错:「是臣妾不好,请太后恕罪。」

    淑贵太妃上前帮腔说:「没事!没事!萱贵妃也不是故意的,太后当然不会介意。」我却胸口一闷,未等她把话说完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喜儿连忙拿来手帕让我擦嘴,替我顺着背,又让宫人清洁抹净。淑贵太妃上前问:「萱贵妃是吃错甚幺了吗?」

    「不知道!最近总是没胃口,就算只是吃了很少也会想吐,也许是因为天气湿湿粘粘的关係吧!」我难受得很,摇头道。

    皇后问:「呕吐?是多久的事了?」

    我想一想,道:「大概是从上月回宫后吧!」皇后定一定,一脸犹豫地看看淑贵太妃与太后。淑贵太妃是微露笑容,岑太后则是眉头紧皱,我却没心思去猜她们的意思,只知道自己胸口闷鬰难受。

    符太医得闻皇后传召,自然冲忙赶到。他替我仔细把过脉,却是眉头深锁,又伸手再三诊脉。我见他久久不发一语,紧张问:「是本宫的身体出了甚幺状况吗?符太医不妨直说。」

    他却脸带笑容,拱手而道:「恭喜贵妃娘娘,娘娘有喜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傻傻地问:「符太医是说,本宫怀孕了?」

    符太医笑容挂脸,道:「是的!娘娘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恭喜娘娘!」

    喜儿与蕊儿自然为我而高兴,欢喜满脸。皇后也含笑说:「当真是太好了!宫中又出件喜事了!素莹快去向皇上稟告此事,想必皇上会龙颜大悦。」

    淑贵太妃也笑着道:「快!快让雅馨进来,把萱贵妃送回关雎宫歇息去。」一众人就如捧星捧月亮般把我拥回关雎宫,而我却觉得一切如同在做梦,好不真实。我真的要当母亲了吗?

    得知我怀孕的事,关雎宫中上下是同聚在殿中,连小福子也进来一块儿凑热闹。兰芝开心得拍着手,道:「太好了!太好了!咱们大殿下很快就要添个弟弟了!这样就不怕大殿下没伴儿。」

    小福子搭嘴说:「娘娘都还未生,妳怎幺就知道一定是位皇子呢?」

    兰儿瞪他一眼,道:「我说小福子你的脑袋是装了甚幺来着?咱们娘娘福气满满的,当然是会生个胖胖白白的皇子呀!你这嘴巴怎幺就如此讲话?」小福子当然知道兰儿是在故意玩乐他,便伸伸舌头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我们都被他逗笑了。

    「皇上驾到。」殿外传来御驾到来的声音,我与众人连忙到殿外準备临驾,李康却用轻快的脚步赶上来,一下扶着我:「快起来、快起来!妳怀着孩子身子要紧,以后都免礼!」

    他牵着我步进内殿,又把我扶到贵妃椅旁,见我安坐好才放鬆下来。我笑道:「才两个月的身孕而已,皇上不用那幺紧张!」

    「这是妳和朕的第一个孩子,怎能不紧张?」他蹲在我身旁,伸手一抚我平坦的小腹说:「皇儿快点长大,将来替父皇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当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我怔了怔,带笑说:「这样说,皇上是只喜欢皇子?若将来嫣儿生的是个公主,皇上就不喜欢了吗?」

    李康失笑道:「嫣儿这是甚幺话?只要是妳生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朕都喜欢。朕只是希望,将来我李氏的锦绣江山,能够由嫣儿与朕的孩子来继承。」

    李康又握着我的手,道:「人家都说怀了孩子的女人总爱胡思乱想,朕看此话不假。」他往我额头轻轻一叩:「以后不许妳再乱想些没关係的东西,好好安心养胎,替朕生个可爱乖巧的孩子。」我带笑点头,脑海却没有停止过想起刚刚的事,因为我根本不希望自己生的是个皇子。

    自古以来,宫中母凭子贵者的确不少,但因此而捲入权力争斗,不得好死之人更是不计其数。皇子与其生母的命就如同连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然而先帝四子中,李宣和李庆皆死于储位之争,剩下的李康和李洵也是活得战战兢兢。我不想这样,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要每日惊心动魄地过日子,我更不想让孩子背负着我的性命而活,这样对他、对我都不是好事。

    自我有孕以来,皇后便免了我早起请安之礼,让我多点休息。这天,我邀了皇后一起到蒹葭园赏花小聚。皇后抱着旭儿与我一同在花间慢走,她问:「今天怎幺没有带上琰儿?他一向是最欢喜热闹的。」

    我回答:「琰儿在睡午觉,臣妾见他睡得正香,便没有把他叫醒。」

    皇后示意我小心前面的小斜路,道:「妳现在有了身孕就要万事小心。照顾琰儿的事可有想过找谁来暂时代劳?」

    我拨一拨额前的髮碎,说:「坦白说,对臣妾而言,任何人都不是心中的人选。臣妾还是当初那句,最适合照顾孩子的莫过于亲生母亲。除了如欣,即使是臣妾都不是适合的人。」

    皇后思量一番,道:「本宫明白妹妹的话。如今贤妃的孩子快要出生了,也该是时候了。一切就按妳之前的意思去做吧!」

    我肯首回答:「好的,臣妾明白。」

    旭儿伸手碰碰盛开中的红牡丹,那一片艳红的花海,成了园中最瞩目的焦点。「今年的牡丹花似乎开得特别早。」皇后道。

    我嘴角一掀,说:「越早盛开,只会越快凋谢。锋芒太露,也必自招恶果。臣妾愚钝,不懂欣赏牡丹的美艳,宁愿当一株小丁香。虽不起眼,却耐寒耐旱,历久不衰。」

    皇后笑了笑,道:「妹妹哪儿是愚钝?本宫反而觉得,妹妹越来越适合在这儿生活了。」我灿烂一笑,抬首把园中的旖旎风光收入眼帘,一切的美好时光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