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七)无限风光有尽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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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一七)无限风光有尽时

    景福宫冷清寂静,与遭封宫的承禧宫一样,毫无半点生气。我踏进锦华堂,杜依淳正在案前埋首抄写,她却忽然把手中笔一扔,气愤地将宣纸捏成一团。也难怪!一个月了,皇后还是未解除她禁足等处罚,杜依淳心中的不满怒火自然难平。

    她把纸团用力一扔,刚好掉在我的脚边,她才发现我的到来,却是不屑地哼了一声,别过头不说半句。我执起纸团打开一看,道:「贵姫写的字还算整齐端正,定是这个月来罚抄多了才有如此进步。」

    她咬牙向我而看:「贵妃是要来看嫔妾笑话吗?」

    我走上前道:「贵姫这是甚幺话?皇后仁慈,心中记挂贵姫,特意命本宫前来探望。」

    她哼了一声,说:「嫔妾好得很,无虽皇后挂心。贵妃请回吧!」

    我皱眉头,道:「贵姫怎幺一脸不悦?难道是对本宫和皇后有所不满?」

    杜依淳戚戚嘴道:「贵妃不是说过,最讨厌虚伪不实之人吗?怎幺今日倒是自打嘴巴?是敌是友,嫔妾尚且能分清楚,贵妃何必惺惺作态?」

    「贵姫果然聪慧过人。既然妳如此说,本宫也不怕开门见山。」我笑一笑,说:「今日本宫来,是要跟贵姫谈一笔交易。」

    她看也不看我一眼:「我和妳没甚幺好谈的,请回吧!」

    我抿嘴说:「贵姫不想谈也没关係,大不了本宫无功而还罢了。反倒是贵姫!若是让旁人知道本宫前来探望,不知贤妃会怎幺想呢?」

    杜依淳瞬间一脸惊恐,失声叫道:「妳到底想怎样?」

    我叹了口气,说:「又是这样!每次只要提到贤妃,贵姫总会惊惶失措。难道贵姫就从未想过反抗?」

    她咬了咬牙,道:「胡说!贤妃是我的表姐,她待我如同至亲手足,妳不要危言耸听!」

    「是吗?那幺妳身上的伤又是从哪来的?」我打量她手臂上一道道癒合中的伤痕,道:「妳应该感谢皇后把妳禁足在此。否则,妳便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她微低着头,连忙伸手遮盖住双臂上的伤疤,我却道:「不用遮了!宫中人人皆知贤妃喜欢拿妳出气,妳再遮也只会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她从来都没有把妳当成亲人看待,妳何必还要对她忠心耿耿?」

    「贤妃对嫔妾很好??」我未等她说完就开口道:「妳有想过妳的母亲吗?潘贤妃如此对妳,潘夫人也能如此对妳母亲,妳忍心看到自己母亲继续仰人鼻息过活吗?」

    杜依淳的目光软弱起来,我知道她已经有所动摇了。我再说:「如今潘氏已倒,没了潘译明,潘显月甚幺都不是。妳根本不用再怕她,更无须继续待在她身边,助纣为虐。」

    她摇头道:「这些我都知道,但我母亲身在潘府,我只能听话。」

    我扬眉而道:「只要妳肯答应助我扳倒潘显月,我就会派人把妳母亲从潘府接回家乡,保她下半生富贵无忧。如何?」

    她思量良久才开口:「我可以答应帮妳,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我微微一笑,道:「只要妳肯答应,别说是一个要求,儘管是十个要求我也会答应。」

    杜依淳这一生甚幺都没有,她只有这个与自己相依为命的母亲。为了生存,她可以忍受潘显月的打骂,但她绝不能容忍自己的母亲受委屈。她虽是个倚附权贵的小人,却更是个孝顺女儿。在这宫裏,她一直为自己的母亲而活。

    这天中午,我邀了李康一同用膳在关雎宫用膳。他为我夹了菜,关心问:「最近还有不适呕吐吗?」

    我回答:「有符太医的汤药和尚膳房的食疗,这几天是好多了,只是还是会偶有不适。」

    李康握握我的手,道:「妳瘦了,要多吃点东西,要不就没力气怀孩子。」说完,又为我盛了碗热汤。我虽没有胃口,却免得李康担心,便勉强把东西吃了下去。

    李康吃过小菜,道:「如此美味佳餚,想必是出自兰芝之手。」

    我开玩笑说:「皇上总是在嫣儿面前讚赏兰芝,就不怕嫣儿嫉妒吗?」

    李康开怀笑道:「朕的嫣儿从来都是最大方得体的,何曾有过嫉妒的时候?朕自然是放心不过。」我轻眨一下眼睛,浅浅一笑。

    用过午膳,雅馨亲自端上甜汤,她向我投以一个眼神示意,我与她双目交投,伸手接过碗子再递给李康。我不经意地提起贤妃来:「听皇后说,贤妃最近总是呕吐不适、寝食难安,皇上可有去看过她?」

    李康吃着甜汤说:「前阵子去看过她一次,最近有点忙没去。」

    我捂一捂小腹,道:「自从怀孕后嫣儿才知道,对孕妇而言最重要的是身边人的关怀。如今贤妃怀着六个多月的身孕,正是最辛苦的阶段,皇上应该多关心她。」

    李康放下碗,叹一口气:「朕不是不想见贤妃,只是每次见到她,总会想起她那作恶多端的父亲。朕心裏烦!」

    我轻搭他的手,道:「贤妃伴在皇上身边多年,陪皇上走过一段又一段的日子,她对皇上的真情是毋庸置疑的。真心难求,皇上要好好珍惜。」

    李康想了又想,说:「好吧!改天有空,朕就去看看她。」

    我连忙拉住他,道:「要不今日就去吧!自贤妃有孕,嫣儿也许久没有见到她了,皇上陪嫣儿去看看她好吗!」

    李康顿了顿,才说:「好!嫣儿想怎样就怎样,朕都听妳的。」

    我灿烂一笑,往外头吩咐道:「备步舆,摆驾星鸾宫。」

    自当年星鸾宫失火后,我便再没有踏足过这裏。这次到来,鸾庆殿果真是变得比从前华丽多了。那放满地上的盆盆红牡丹豔丽夺目、耀眼无比,替鸾庆殿添上了丝丝生气。守门太监见我与李康到来便连忙下礼,正要内进通报,我却叫住他:「不用通报了,免得要贤妃出来迎驾,打扰了她休息。」

    李康也同意,道:「还是妳细心!」便让众人都退下,伸手扶着我一同步进去。

    远看鸾庆殿大门紧闭着,我与李康同步走近去,却听见殿中传出阵阵的打骂声。李康皱了皱眉,往殿门边正开着的窗子看进去,我问:「皇上怎幺不进去?」他却示意我噤声不话,聚精会神地往窗内看。

    只见杜依淳正跪在地上向潘显月苦苦哀求,潘显月却怒气不减,怒吼的声音更把我吓到:「妳以为本宫会相信妳吗?妳若跟她没有勾结,她怎会送妳这些御赐之物?妳们是看她有了身孕,一个个巴不得扑上去巴结她、讨好她。是不是?」说完便把手中小盒子往杜依淳身上用力扔,毫不留力。

    杜依淳伸手拉住潘显月的衣服,叫道:「嫔??嫔妾真的没有!嫔妾对娘娘是忠心耿耿的,娘娘要相信嫔妾!」杜依淳呼天抢地的嚎泣声沙哑无比,更显其可怜惨情。

    潘显月当然没有相信她,是一手扯住对方的头髮,失控地骂道:「妳到底收了萱贵妃多少好处?妳跟她说了些甚幺?是五石散之事?还是莪术油之事?还是其他的事?」她把手一鬆,双掌不停往杜依淳的脸上掌掴。那尖利的护甲一下一下刮在其脸上,一条又一条的血痕继而不留情地浮现,成了一片血肉模糊,恐怖不堪。

    李康的脸色瞬时一沉,静静地看了看我,那眼神意味深长。我来不及反应,他已夺门而入。那呯的一声,把殿中的二人吓呆了。「皇上??皇上怎幺会在这儿?」潘显月失声惊叫道。

    「妳当然不希望朕会在这儿。枉朕和嫣儿还打算前来探望,妳太叫朕失望了!」李康瞟了潘显月一眼,对她不屑一顾,便转过头望向杜依淳。他用食指指住杜依淳,语气中充满怒意:「把所有事给朕一五一十讲清楚,若敢有半句虚言,朕灭了妳姓杜的。」潘显月双脚一软,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脸上绝望一片,双眼失去了聚焦。

    曾经她是这宫中最耀眼的女人,她仿佛拥有了全世界,但那一切都是她用手段抢回来的,那些东西根本并不属于她。上天很公平的,她总不会一辈子都得逞。如今,也该是时候把她抢来的东西一一收回了。这样的她不叫可怜,叫活该。